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影响,全球影视产业发生了巨大变化。随着流媒体平台在内容发行上的重要性凸显,平台未来对于内容的数量需求势必加大。与此同时,最近全国各地纷纷建立电影学院,仿佛这些应运而生的“电影学院”正顺应了内容制作的数量需求似的。
事实上,中国的电影教育和产业之间一直存在着“疏离感”。说起电影教育,很多人首先会想到北京电影学院。这所参照苏联体系建立起来的专门院校,专业全而细。围绕电影拍摄所需要的所有岗位,该校几乎都开设了对应的系或者专业。譬如在摄影大类下又细分为灯光、图片摄影专业;电影美术大类下也包括电影化妆等专业。
对比英美国家的电影教育体系架构,显而易见这些国家的电影教育基本分两大类,即电影研究和电影制作。“电影研究”侧重理论、史论和批评,对拍摄制作有关的内容涉及较少。“电影制作”则是全流程学习,它不像北京电影学院那样再细分摄影、录音、导演等系,更不会有剪辑、电影工程等细之又细的专业设置,但学生往往会在实践中逐步发掘自己的兴趣和特长,最终选择专攻某个专业。
英美综合性大学几乎都有电影研究专业,却少有电影制作专业。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主要在于制作类课程需要器材、设备、机房、摄影棚,更需要有拍摄经验的老师授课、指导实践。英美比较著名的教授电影制作的大学,也都类似于北京电影学院,为纯粹的独立电影院校。
由于电影拍摄和制作的特点,课程要确保每一个学生都能上手实践和掌握,往往只能小班教学,费时费力。因此数百学生在大阶梯教室由一名老师授课的方式,在电影制作类的学校里几乎不存在。
20世纪90年代,电影学院人数最多的班约17人,部分专业全班只有8人的情况并不罕见。这样的比例,堪称精英教育中的精英,但几乎没办法支撑教育产业化。
从影视产业角度看,影视及其他视频类内容制作人才需求最大的往往是摄影、剪辑、灯光、调色、视效后期、录音、美术、服装、化妆等工种。因为无论什么题材、什么制作级别的片子,这些岗位都是必需的。换言之,以年产量700部电影计,不算电视剧、网络剧、网络电影及中短视频,电影学院的“产量”也远未能满足。何况很多“子专业”,如美术系的化妆专业、导演系的剪辑专业等,并非年年都招生。
那么,眼下各地纷纷建立电影学院是否就能处理问题了呢?当然并非是。因为上述专业无一例外,都是需要“动手”才能学会的;而有经验又善传授的教师,并不会因为突然冒出来几十家电影学院就能立刻凑齐。
目前,全国电影学院的办学主体背景差距很大,对于“电影学院”的办学理念也不一样。大多数业外人士热衷于表演和导演两个专业。但即使在招生人数很少的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,真正“出名”或一直有片子拍的毕业生数量可能不足一个班的二分之一。有趣的是,很多公认的好演员(如周迅、张曼玉等)却从未念过表演系,这种“天才型”演员在整个世界还有不少;再看看世界知名导演的教育背景,诺兰(英国文学)、詹姆斯·卡梅隆(物理)、奉俊昊(社会学)、彼得·杰克逊(高中毕业)……
未来三五年,中国可能会出现十余所“电影学院”拔地而起,同时却又面临着行业专才缺乏的局面。也许是时候打破现有的“北电模式”了:将电影教育分为学历教育(本科、硕士、博士)和证书课程,并借鉴国外电影教育的学科划分方式,划分电影制作、表演、视效/游戏制作三个技能和训练体系反差较大的方向。其中,电影制作依然是小班教学;表演则完全可能像英国的戏剧教育那样“从娃娃抓起”,使其既成为素质美育教育的一部分,也可由此发掘有潜质的人才;视效后期在技术上和游戏制作几乎能共通,双方可以相互依托,形成更大的教育平台。比如,国外知名的温哥华电影学院,即以其动手能力强的一年制课程享誉美加影视制作领域。而系统的理论研读探讨、电影批评等专业,则是学历教育的主打方向。
希望这一轮遍地开花的电影学院,能避免资源浪费、重复设置、定位不清的误区,能真正教学相长,为产业发展培育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和实干人才。